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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坐在地上,用手在周围乱摸,口里抱怨着什么。
“你找什么东西?”
“刚才他就来过了,你没听见吗?你叫叫嚷嚷的,他就走了。我们这里的人都这样。我们不怕死……你来了这么久,却还不知道。”
她帮他将被子搂到床上,又给灯盏里添了油,这才回到厨房。
吃饭时,袁氏将脸埋在海碗里头,边吃边想心事。
“他还会来吗?”
“难说。”
“你是支持他去做建筑小工的,是吗?”她忍不住将憋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可以这么说吧。”他叹了口气,放下碗,“人的一生总得自己去闯一闯。”
她收走了碗好久好久,他还坐在地上。灯不知怎么黑了,月光落在地上,男人乱糟糟的头发似乎在冒烟。她不敢看他,越看越心慌。
她走到堂屋里,摘下墙上的相框来看,相框里是他们一家三口人,儿子显得很腼腆。当她仔细打量时,她发现相片里还有第四个人,那人靠墙侧身而立。她清楚地记得拍照时在场的除了摄影师就是她一家三口,那人是谁呢?她将照片看了又看,那人的形象还是唤不起熟悉感,很显然她不认识他。
袁氏对于自己瘫痪的事心里很坦然。那一年他看见村里的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一个影子。他站在大路岔口边看,发现他们出外打短工时那影子就留在村里了。他对自己说,要出问题了,事情有点糟糕。可是这种情形延续了一个月他的腿才坏。当时他的确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以前他很少同人来往,后来他放下窗帘半躺在床上时,邻居们就在房里的暗处说起话来,那种交流是很隐晦的,他们之间谈的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村里的某某盖了房,房子没有屋顶,用油布篷遮着啦;水渠里的小鱼们不见踪影了啦;谁家生了个死婴啦;某某拆旧房拆出一条老蛇啦等等。他们之间谈话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们自己听得见,而那些邻居始终不现身。
“你的嘴巴在动,你在说话吗?”
他听到有一个人在房里问他,但那个人也同样不现身。自从同村里人进行了这种沟通以来,一股欣快的情绪就笼罩着他,他感到自己大脑深处的那些沟壑全都变得敞亮起来,身子骨也轻灵了,即便双腿不能行走也无大碍。他同儿子的最后一次长谈就是在这种隐蔽场合进行的。儿子临行前没有睡觉,待在房里的暗处同他谈了一个通宵。他们相互都看不见对方。天亮时,袁氏照了一下镜子,被吓了一跳。里面的那个人有一张鲜嫩的、青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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