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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身边,带枪上路除了惹祸可以说毫无用处。我既不必防人刺杀,同时也无意打人一枪,故临行时我不让他佩枪,且要他把军服换上一套爱国呢中山服。解除了武装,看样子,他已完全不象个军人,只近于一个喜事好弄的中学生了。
我不曾经提到过,我这次回来,原是翻阅一本用人事组成的历史吗?当他跳下水去扛船时,我记起四年前他在上海与我同住的情形。当时我曾假想他过四年后能入大学一年级。现在呢,这个人却正同船上水手一样,为了帮水手忙扛船不动,又湿淋淋的攀着船舷爬上了船,捏定篙子向急水中乱打,且笑嘻嘻的大声喊嚷。我在船舱里静静的望着他,我心想:幸好我那荒唐打算有了岔儿,既不曾把他的身体用学校锢定,也不曾把他的性灵用书本锢定。这人一定要这样发展才象个人!他目前一切,比起住在城里大学校的大学生,开运动会时在场子中呐喊吆喝两声,饭后打打球,开学日集合好事同学通力合作折磨折磨新学生,派头可来得大多了。
等到船已挪动水手皆上了船时,我喊他:
“祖送,祖送,唉唉,你不冷吗?快穿起你的衣来!”
他一面舞动手中那支篙子,一面却说:
“冷呀,我们在辰州前些日子还邀人泅过大河!”
到应吃午饭时,水手无空闲,船上烧水煮饭的事完全由他作。
把饭吃过后,想起临行时哥哥嘱咐他的话,要他详详细细的来告给我那一点把对手放翻时的“经验”,以及事前事后的“感想”。“故事”上半天已说过了,我要明白的只是故事对于他本人的“意义”。我在他那种叙述上,我敢说我当真学了一门稀奇的功课。
他的坦白,他的口才,皆帮助我认识一个人、一颗心在特殊环境下所有的式样。他虽一再犯罪却不应受何种惩罚。他并不比他的敌人如何强悍,不过只是能忍耐,知等待机会,且稍稍敏捷准确一点儿罢了。当他一个人被欺侮时,他并不即刻发作,他显得很老实、沉默,且常常和气的微笑。“大爷,你老哥要这样,还有什么话说吗?谁敢碰你老哥?请老哥海涵一点……”可是,一会儿,“小宝”飕的抽出来,或是一板凳、一柴块打去,这“老哥”在措手不及情形中,哽了一声便被他弄翻了。完事后必需跑的自然就一跑,不管是税卡,是营上,或是修械厂。到一个新地方,住在棚里闲着,有什么就吃什么,不吃也饿得起,一见别人做事,就赶快帮忙去做,用勤快溜刷引起头目的注意。直到补了名字,因此把生活又放在一个新的境遇新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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