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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遇上了酒盅,将酒盅斟满——似乎身后响着只有唐璞自己才能听见的锣鼓点儿,斟满一杯,他静静放下酒壶,再转过身子,双手将酒盅奉给主丧用于浇奠;隔上片刻,再用一模一样的招式,重新斟一遍酒。
像是突然间洗尽了这人世间的凡尘,把他变成了仪式的一部分。
令秧看得发愣,有那么一小会儿,都忘了垂下头去,还险些把脊背都挺直了。三杯酒洒完,主丧另一侧的司仪拖着中气十足的声音宣告了一句什么,令秧没听清,只觉得那人念了句声若洪钟的咒语,余音袅袅尚未散尽,主丧人便像得了指令那样,跪下来,放声号哭。于是,地上跪着的一两百人便也都加入了进来,令秧第一次明白,原来“声音”这个东西也可以像风一样,猝不及防把人卷进去。周围的哭声“哗啦哗啦”地响,她自己也成了万千叶片里的一片。倒是不再觉得心慌了,因为没人会在乎她究竟哭了没有。只有唐璞还像刚才那般站得笔直,当然他最初也跟着众人一起叩了头的,只不过叩完头,他的职责便是站起来继续保证每一道程序。他脸上没有眼泪,也不会任由自己的神情被撕扯得狰狞,他甚至连哀戚的眼神也没有——周围的悲痛巨浪滔天,只有他,心安理得地无动于衷,像是拦截众人孱弱的哀伤的那道堤坝。
令秧重新俯下身子去叩头,额头触到地面,似乎就能压制住胸口那阵不安。她盼着叩完一个头,和叩下一次头之间那短短的一瞬,因为那时候,她便可以理直气壮地看唐璞一眼,横竖在他眼里,这满地的人像麦浪一样前仆后继,他不会注意得到麦浪中的某双眼睛。
朝奠终于结束,夕奠似乎过了没多久便开始了,夹在两场隆重的祭奠之间,一天的时光显得轻薄而可怜。第一天的礼尚未行完,令秧已经觉得快要累散了架。她不禁奇怪,唐璞的身子难道是铁打的不成?朝夕两奠之间,多少事情都需要盯着,大小礼节都不可出错,每天的夕奠完毕之后,众人连同主丧人都能去歇着,唯独他还要召集各处管事的人,核对完一天的账目,开销了多少,收了多少人家的奠仪;顺带还要安排次日需要的物资,以及各项事情上仆役们的赏罚。想想看,他能成为整个族中最被长老们器重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人总不能只靠着蛮横便撑得住所有的场面。夕阳西下,落日的凄艳光芒落满了他一身,令秧渴望着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疲惫的痕迹来,因为此刻,她的心很柔软,她希望他脸上能准备一点倦怠来撞上这柔软。不过他还是纹丝不动,包括表情。即便他不疲惫,她也依然可以心疼他,只是她不明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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