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恩转过身,满眼涨红地看着她憎恶至极的父亲,仍旧是那张枯瘦如柴的肮脏面孔,贪婪与尖锐,让她恨不得再一次握起镰刀。
“你为什么还让她做那种事!
为什么!
赔偿的钱应该你出!
是你的错!
是你逼着她毁了自已的人生!
那些男人就没罪吗?他们才应该坐牢!
而你,你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梁沐恩转身从床底掏出镰刀,她大概忘记了这四年里,她曾如何劝说自已不要冲动行事,她只是觉得,这四年的囚牢之苦,白受了,二姐不应该死,该死的人是父亲。
镰刀扬起的一刻,父亲吓得尿了裤子。
大姐连忙冲上前,喊破了喉咙,“沐恩!
沐恩别犯傻!
那四个男人后来也被处罚了,他们也蹲了一段时间的监狱!
你二姐是得了病走的,我们没敢告诉你,就是怕你冲动,而且这件事是你二姐叮嘱我们所有人,不让告诉你的!
她就是想让你在里面好好表现,早点出来团圆!
可是她命短啊!
她就差一个月,就差一个月就等到你了……可是她没有等到……没有亲眼看见已经长大的你……”
大姐拉着梁沐恩的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她弓着背,眼泪打湿眼眶,浑身发着抖,“上个月中秋节,我带给你的月饼,就是你二姐亲手给你做的,那天我送完月饼回家,你二姐就断气在家里了……她这些年不敢去探望你,就是怕让你知道,她还在用以前的生活方式,去赚钱还债……”
偏房门外,母亲蹲坐在墙边,干糙的双手抹着泪。
外头的日光正好,饭菜的香气一如往常那般,飘散在小家的四周,炊烟袅袅,一派祥和,可谁会知晓,这屋子里,这屋子里的人与心,都烂透了。
梁沐恩把盈在眼眶的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她终于看清楚了这无力改变的现状,无法与命运做抗争的二姐,在她被捕坐牢后,再次成为了父亲敛财的工具,而在二姐得了脏病后,父亲也未曾带着二姐去城里看病。
她也看明白了,一生逆来顺受的母亲,即便心里万般不愿,也无法对父亲开口说出一个“不”
字。
而她那个以为生了儿子,就能在婆家稳固地位的大姐,也早都顺从了这愚昧的游戏规则。
她一介女流,连身边的人都改变不了,又能改变什么?整整四年,她什么都没改变,当年砍出去的那四刀,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倒飞回到自已的面前。
可她不认命,少管所里的四年,她看过的那些书本,明明每一个字都在告诉自已,女子应如高山,女子应当凭着自已的双手双脚,登顶,遥望,俯瞰。
她不会让同样的错误再次重演,她不会再冲动行事,手中的镰刀,不应是她杀人的凶器,而应成为她斩除前路障碍的工具。
梁沐恩将手中的镰刀扔到了父亲脚边,父亲吓得连连后退。
她走出偏房,这顿团圆饭她是一口都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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