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那么利落,感受不到丝毫疼痛似的,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只要王不介意,以后的大将軍是个独眼的……”
白银回着楼然话,将染血的箭矢随手丢在地上。
鲜血依旧不断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她都没什么反应,只微扬起头,用尚完好的眼冷冷扫视敌军。
刀光剑影里,身边的兵士接连倒下,敌人却好像杀不尽、砍不完,如潮水般蜂拥而来。
元无黎看到前方,有刀捅穿了白银心肺,看她倒地,像一座倾塌的山,再也没能动一下。
喉间溢出一声沙哑的嘶吼,额前青筋暴起,他拼尽全身力气挥砍长戟,与敌血肉搏杀。
直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站在血泊中。
风呼呼刮过脸颊,像无数把尖刀在割。
木机断裂,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向后大步趔趄。
脊背抵在了门上冰冷的铜钉。
戟杆竖立杵地,仍抵不住向下的坠力。
元无黎背倚着北宫门,顺着门板缓缓沉了下去,最后,轰然瘫坐地上。
门边,海棠树枝摇曳风中,花瓣翩然旋舞,轻盈柔软,有几片落到了他的肩头。
他仰起头,碧眸微微开合,脑中忽然回荡起什么声音。
若天地熄灭,你我消逝,回忆随着身壳泯灭殆尽。
谁会记得我们曾如此声嘶力竭地,抵抗过命运呢?
——这条清江记得。
心间萦绕起她的话音。
他的阿羽,他的信念,他的一切。
——那片海棠记得。
他静静地背倚朱门,迎着微风,伸出了手。
粉白色的海棠花瓣落入掌心,落入血泊。
他笑了。
很淡的笑,比花香还淡。
也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浓烈。
“杀!”
敌军统领一声令下。
黑压压的军队挥起屠刀,蜂拥而上。
天穹下,北宫门外最后那点纯洁的血色,被吞灭了。
-
海棠浓。
苌弘碧血伴蝉声,惊鸿花影不入梦。
孤月朦胧。
十年热血凉,谁来颂?唯有秋棠盛。
情秾却是,徒恨匆匆。
——《殿前欢·海棠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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