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79页,陆犯焉识(出书版),严歌苓,114中文),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打了胜仗的样子。着黑衣的躯体大部分都瘸了歪了,被扔上列车。人群彻底散开后,显出地上躺着的五六个人,其中四个已经死了,不是抢水就是混战的牺牲。死者之一是张粹生。
焉识此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张先生在车上一直找你。昨天还问我看见你没有。”说话的人叫刘国栋,一脸大胡子。
焉识后悔极了。上车的时候他跟张粹生被人挤散,之后他的脑筋一直被婉喻占据,没顾上去找张粹生。他记得张粹生跟他说过的最后一段话。那是他们转监的中午,他拿出婉喻带来的油浸蟹黄请张粹生吃。张粹生说:“我爹爹最喜欢吃王宝和的螃蟹宴。”他爹爹是上海的一个不小的资本家。“伊就是太想不开,一辈子赚那么多钱,也舍不得放开吃一次螃蟹宴,都是吃请。你的家主婆对你真好。”
他们闷罐车走了五天,才到达目的地。干警和士兵吆喝犯人们下车时,大家都互相打听到了的这个地方是哪里。有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边小声传开:“西宁城外。”
“你来过此地吗?”有人问。
被问的人茫然地摇摇头。
当天中午,运输部队派来了几百辆“嘎斯”大卡车,把犯人们装上去。走了一阵,路就没了,车轮下出现了枯得发白的草。往后看,往前看,“嘎斯”们在草里忽上忽下,如同在草海行船。犯人们恐惧地互相看看:他们被弄到这自古无路的地方到底会干什么?
横来的风带着细小的雪花,落在草的大漠里无声无息。
青海来信
1976年初冬,我祖母冯婉喻收到一封微带酥油气味的信。这个气味在她的生活中已经断了十二年。信封上的字体她是熟识的,似乎没有记忆里的那么狂狷,圆滑了一些。信是七拐八弯才转到她现在的新家地址的。她和丹珏是1971年搬到新家来的。在此之前,上级把丹珏从“五七”干校招回,要她挂帅完成一项重要的研究项目。项目完成后,冯丹珏就成了生物学界的重要研究员,也就是1990年后人们称呼的“大腕”。大学照顾她,分了她一套很小的单元房。她在学校和报上登广告,用了半年时间,把她那一小套和母亲的一小套换到了一起。老小姐总是和姆妈生活在一起的。现在的两间房的老式公寓,就将是婉喻和丹珏母女永久的生活格局。
婉喻在新的里弄里开始的新生活,简直是一次新生。没有人再拿眼角扫她,也没有居委会的传唤。相反,她搬过来的第二个星期,里弄居委会就到家里来探访,送了她一套精装的《毛泽东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