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伊喃喃自语着,忽然灵光乍现,扬声道,“想起来了,我们家楼下住过一对夫妻!”
那对夫妻搬过来的时候,三十多岁却没有孩子,那时李伊还没有出生。
院里的人们常常在茶余饭后讨论,那对夫妻真可怜,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也不知道两个人是谁有毛病。
聊得时候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摇头叹气,好像多为别人着急一般,转头又把这件事当做谈资说给院外的人听,在一起感慨他人生活的不幸。
似乎没有孩子就是原罪,就该被人明里暗里嘲讽。
后来有一年,男人说要去老家省亲,就离开了这里,再也没回来。
大人们又说,这婆娘呢,没有孩子,怎么能栓得住男人的心,被抛弃是迟早的事,注定是孤家寡人的命。
大约是忙碌煎熬的生活之余,也就只剩这么点谈论别人生活的乐子,尤其是别人悲惨生活。
嘴里说着可惜可惜,心中才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顺心。
与其说悲悯,不如说借此庆幸,庆幸自己的生活并非最糟糕的那个。
那时,李伊已经记事。
那位阿姨平日沉默寡言,佝偻着腰,生活作活。
阿姨似乎很喜欢自己,偶尔碰到自己在院子里玩,会笑着给她自己做的零嘴吃。
年幼的李伊不懂大人们说的那些事,只笑得很甜,接过零嘴感谢她之后,和她坐一块儿说说话。
几次后,阿姨从微薄的积蓄中拿出一点钱,买了糖果要给李伊,恰好李伊的父母看到了,委婉地拒绝了她,并向她表示别再随便给孩子吃的了。
言语间,像怕惹上晦气一样。
她尴尬的笑笑,说只是觉得孩子可爱、活泼。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父母在饭桌上聊着当时李伊听不懂的话。
譬如不知她生不了孩子的这事,会不会传染,就算不会传染,和她走近了,搞不会沾上了这倒霉命;譬如她一个寡妇,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养活自己的。
某日起,她再没有出现,不知她的去向,也不知她是生是死。
那些人说起她,又是叹息,说人生下来要是命定不好,这辈子到死都不会顺心。
明明反对迷信,不信鬼神,却笃定地说着晦气、命格相关的事。
如今回想起来,竟心底冰凉。
那之后没过多久,李伊见到了骷髅头,后来他们一家搬去了新家。
可那真的是一位,非常,非常,非常善良和蔼的女人啊。
李伊喉头哽咽:“那个时候,阿姨就过世了吧。”
骷髅低头走进了屋子里,几分钟后,一位妇人走了出来。
她脸色青白,神情却慈祥,手中捧着什么。
妇人走向了李伊,默不作声,将手伸到她面前,笑了笑。
那是一把包装纸都已经变得脏旧的糖果。
李伊突然想哭。
“谢谢阿姨。”
她满怀尊重地接过了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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