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
辽国使臣所居的院落。
正使耶律庶成和副使萧胡睹对坐。
两人一位是辽主的心腹,另一位是南院大王的亲信,无论是在内还是在外,都有种貌合神离之感,以致于整支使节团也分为两派,各有依附。
然而从昨晚开始,两人聚在一起,再无平日里的隔阂。
之前的分裂,不是假装的。
现在的合作,也是真心的。
因为消息传来,宋廷正在大肆抓捕谍细,清除内奸,同时四方馆外加派禁军,重兵把守。
两人都意识到,局势已经到了最危机的关头。
“这些谍细向来是不能成事的,只会予人口实,不要再心存侥幸了,首领‘威德’的身份,你我都清楚,也有了防备,下令将其处置了吧!”
耶律庶成从最初,就不同意这个计划。
作为契丹为数不多的学士型官员,在他的观念中,妄图通过刺杀宋皇,来挽回如今辽国的弱势地位,根本是一种奢望。
首先,这群谍细并不强横。
就如当年西夏的谍细不成气候,南方的交趾也派出探子北上,想要探听大宋的状况,但这种探子都毋须机宜司出手,就被地方百姓扭送官府,生疏得可怜,在四方馆内都有议论,已然沦为笑柄。
谍报终究是与国力相关,国家一旦衰弱,什么都跟着败落下去。
何况不仅仅是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退一步说,就算真的做成了,那位强势的狄相公也能稳住宋人的朝局,到时候再宣北伐,契丹还是难逃亡国的命运。
倒不如伏低做小,麻痹宋人,迎合抑制武事、不希望再兴兵戈的主和派,拖主战的后腿,以期矛盾爆发,让契丹得以喘息。
可期待的宋人内乱尚未发生,辽国内部的分裂倒是越来越大,支持重建“金刚会”
的是激进的南院大王一脉,耶律庶成根本无法说服对方。
甚至此时此刻,萧胡睹都抱有期待,双目直视斜后方的书架,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喜隐兄,既然宋人察觉,就无法停下,更没有自己人杀自己人的道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上下一心,千万不能让‘威德’的身份从使团内泄露出去!”
耶律庶成苦笑:“我不会说,这等事,我更不会贸然告知左右!
但我十分担心,‘威德’一旦为宋人所擒,他们就可以师出有名,直接撕毁‘统合之盟’,兴兵伐我大辽!”
统合之盟就是天圣之盟,约定宋辽罢战,重归和平,但辽每年要给予宋马匹牛羊,以作岁币的。
契丹人起初觉得丧权辱国,后来也习惯了,可近来随着南院大王一系的崛起,连这个盟约都持续不下去。
萧胡睹更是咬牙道:“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
我已经做好了外面那些宋人闯进来,拼死一战的准备!”
耶律庶成默然。
萧胡睹却拍了拍胸膛,继续豪迈大笑:“我契丹大好男儿,就没有怕死的,若能与宋人皇帝换上一命,怎么都值了!
哈哈哈!”
耶律庶成眉头皱起,站起身来,朝着门边走去。
密谋之前,他已经让亲信守在外面,防止隔墙有耳,但萧胡睹这种毫无必要的言语,还是让他担心被外人听了去,比如那整日想要向朝廷邀功的阿侬母子。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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