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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慢车。早上七点半钟从永定门启程,出丰台,过天津,然后在视野开阔的华北大平原上行进两个多小时,进入河北省宁河县境内。下午一点多钟,过了又宽又直的潮白河以后,透过车窗远眺,能看见地平线上冒出一片密密的枯槐,这就是说,火车已经踏上清河的地头了。
我的心也忽地提了起来。
小祥,算起来你今年应该是二十九岁了。二十九岁,如果你那英俊的脸上再长出一层黑花花的硬胡子,准是个标准的男子汉了。你知道我此刻正在一步步走近你吗?我甚至已经站在你的家乡的门口了。
你爱你的家乡,对这片淳朴的水土一往情深,光是那地平线上逶迤的树林,你就不知对我夸耀过多少次。树,是这个大型劳改场取之自然的“界墙”。你曾引我登高远望,那层层叠叠望不到边的荫盖使你骄傲,在土黄色的大平原上,这里不愧是得天独厚的绿洲。大片的树,大片的稻田,加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沟渠塘洼。为清河赚得了鱼米之乡的美誉。
然而此时此地,正笼罩在苍茫的严寒中。火车在茶淀站仅仅喘息了一分钟,就行色匆匆地开走了。一个穿绿色铁路服的老头儿应付差事地从屋里跑出来晃了晃那面肮脏的小旗,匆匆忙忙从我手里收去了这趟车惟一的一张到站票,便又缩回到那肯定十分暖和的小屋里去了。从远处传来的零星错落的鞭炮声,为这里异乎寻常的冷清做了有力的注释:今儿是春节!我突然觉得整个儿身心都笼罩在一种深深的孤独之中。我既不知道身后,北京的家里——丈夫、公婆、还有我自己的双亲,对我的出走会怎样反应,也不知道前方,前方的一切还是不是旧日的模样。但愿不会有人认出我……大年初一跑来看小祥,我算他什么人?大年初一离家而去,搅得人人不安,也许这明明的,就是疯了!
农场接这趟火车的班车并未因过节而取消,来的是辆崭新的北京牌大轿车。我记得地震那年的班车还是辆烧柴油的“大鼻子”,开起来摇晃得吓人。小祥曾断言,那车比他父亲的年纪都大,八成是慈禧太后时代的产物。
这也算一个信息:这儿,已经大大地变样了。
公路也变得新了,宽了,已看不见地震留在它身上的斑斑伤痕;路边的树木好像也粗壮了许多,虽是枯寒时节,却还能依稀唤起当年农绿成行的夏天的印象来。
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条路。
那条艰难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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