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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城有一个很大的唐人街,后来听说,可能是欧洲最大的唐人街。爸爸在唐人街有很多熟人,从他最早打工的老板,到他后来曾经帮助过的学生。他说中国过去的学生十个有九个想留下来,不管是拿了公派资金来留学的,还是在国内落难偷偷混出来的。留下来很困难,英国不是移民国家,几乎不可能找到白领工作,只能在各种蓝领工作中混迹,在合法身份和非法身份之间悠来荡去,刷盘子、扫房间、缝衣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爸爸说,“可是他们跟我不一样啊,他们是大学生,是文化人,为什么这么熬着。”有很长一段时间,爸爸比他们自身更为他们的前途忧心。在每年春节期间,爸爸仍然会到唐人街帮忙,帮以前的老板摆摊卖中国年货。他在寒气逼人的清晨举着那些纸做的小龙小蛇,对路过的英国人笑脸推销,而与此同时,与他身边的留学生长久交谈。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推促这些大学生宁可做最苦的工作也一定要留下来。那些年,爸爸对国内的全部了解都来自于这些交谈。
我们在英国住了八个月,其间我到当地小学上了半年学,妈妈去一家中餐馆做服务生。我们都完全不懂英文,我在小学里一边比划一边学,妈妈强行用声音记住了菜名,还记住了几个常用的招呼。我们单独上街的时候,只能靠猜来选择方向。
公立小学不花钱,我每星期还能从政府领到几个英镑的补贴,足够我在小学里的午餐。这种福利不论国籍,让我和妈妈惊奇不已。有时能见到拖着十来个孩子的中东或非洲妈妈,只靠各种救济养活全家。小学里亚洲学生和非洲学生很多,白人孩子反倒不是特别多,那时我也没有注意到这有什么不寻常。我很难融入他们,语言的隔离是天然隔离。下了课大家会分成一小撮一小撮做游戏,我几乎没能加入任何一小撮。有一次有一个女孩子恶作剧,抓了一些小蒺藜扔到我身上,然后怕我生气又来道歉。我没有发脾气,一直朝她笑,因为恶作剧也是游戏,而这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纳入她们的游戏。
课堂上我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东西,不让别人看出我理解力的障碍。老师说话我听不懂,就拿着一本小词典,躲在角落里把课堂材料上的每个词查清楚。英国小学数学进度很慢,我的程度领先他们两个年级。但是其他方面他们的知识面就广得多了,八个月时间里我们学过古希腊、古罗马、人体结构、恐龙和鸟类,主题下面涵盖各种课程。到了最后,我几乎开始喜欢学校了。如果能再多待一阵子,也许我能有一点融入。
我们待了八个月就回国了。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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