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赵知义提到有人在跟踪我,我也没想到会是他——这个我父亲诸多仇人中,最为心狠手辣的家伙。
张琼安当年曾告诉我,蛇男此人手里一定不止三五条人命。
但他太像一条滑腻的毒蛇了,手段阴损,擅长借刀杀人,因此始终没有实证。
听说他年轻时曾喜欢上一个女人,人家看不上他,他表面上也不纠缠,暗地里给那女人的丈夫和另一命追求者吃饭递烟,暗中挑拨,最後不知怎麽弄的,那二人双双入狱,还连带杀了蛇男当时竞争夜总会主事的最有力竞争者。
那女人还真当蛇男是丈夫的好兄弟,去求他帮忙,蛇男一顿讥讽,那女子当晚就和幼儿死在家中,也不知是不是真是自杀。
总之是家破人亡。
我十年前便看得出,此人若是缠上盯上什麽人,就是不喜不休。
「哈哈哈哈哈周灼,周小少爷啊。
你可真是只会藏的小刺猬,要不是运气好遇上陈威南想找人收拾你,我是怎麽也找不到你的。
」蛇男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双手插兜,缓缓靠近我。
我看到了他手中露出一寸的弹簧刀。
与此同时,当年那些羞辱的丶可怖的片段像梦魇一样在我思绪中丛生,我只觉胸口那团纹身又烫又痛,面上却到底学会了一点滴水不露,一边留意周边环境,一边後退戒备问道:「你想做什麽?当年的事情都过去那麽久了,我家产也被分瓜乾净了,纵使我爸有过什麽仇人,也该扬眉吐气了,何必费力收拾我这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呢?」
蛇男却哈哈大笑起来:「开什麽玩笑,真幼稚啊。
你还真当那些人逼死你爸又逼你是为了什麽报仇啊?当然是为了那份『名单』。
别看我现在这麽狼狈,只要有了那份名单,上面的权贵富人为了自己那点丑事,一点争先为我打通关节,包我没事!
」
其实我觉得幼稚的是他。
条件丶筹码这种东西从来只有有资格上牌桌时有用,不然就是怀璧其罪,这点看当年的我便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此刻我忽然没了多说的力气,甚至也没了少年时不顾一切想要活下来的力气。
「周灼啊,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说出名单在哪里。
」蛇男竟还用了一副好商好量的语气,末了还语重心长地劝我,「哎,我也是为你好,毕竟你想啊……现在也没人帮你藏着护着了,要是别人知道你身份了,你还不得回到十年前那生不如死的样子啊。
你把名单给我,我帮你找上面的大人物运作!
」
他後面的话我其实全都没听进去,只听到了那句「现在也没人帮你藏着护着了」。
……这是什麽意思。
现在没人帮我了——难道,以前是……祁昼在帮我吗?
蛇男没注意到我的失态,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博取我的信任:「好老弟,说实话,你真不该这时候杀了祁昼的。
这些年要是没他帮你遮掩,我们早抓到你了,别说他到底打什麽算盘,也算有几分用处。
而且,你刚才诱杀他,我都录下来了。
以祁昼的势力,要是我用这份视频去报警,你怎麽可能逃得了——把名单给我,我把视频删了,听话。
」
原来,这就是他威胁我的杀手鐧。
我便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想像了一下。
蛇男用这份我杀祁昼的证据报警,我被捕,被枪毙——因为杀死祁昼,被枪毙。
该死,我竟觉得血似乎又灼烫了几分,并不恐惧,更仿佛瘾君子看到了无趣人生中一点值得兴奋的乐子——这是一种多适合我和祁昼的死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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